20121024教育論壇:親師合作不能再等待─永不放棄觀後感
羅德水(全國教師工會文宣部主任)
由「山水國際娛樂公司」引進的美國電影《永不放棄》(Won't Back Down),劇情描述一個弱勢的美國單親媽媽, 與一位對教育懷抱理想的基層教師, 如何攜手為他們有學習障礙的孩子,爭取更為合理的教育環境。
典型的商業電影
這是一部典型的商業電影,有著勵志電影該有的元素:挫敗與羞辱、 淚水與歡笑、激勵與冷漠、以及永不放棄的熱情與希望。
為了孩子的未來,單親媽媽與基層教師一起迎向各種挑戰, 這些挑戰來自冷漠的社區、僵化的教育體制、行禮如儀的校園文化、 熱情不再的第一線教師、甚至來自教師工會的抵制, 儘管過程充滿挫折,但他們勇於挑戰權威、衝撞體制的精神, 確實令人敬佩,最終,在教師、家長與社區的共同努力下, 僵化的學校教育有了獲得改變的可能。
純就電影本身來說,《永不放棄》也不失為佳構,片中家長、 教師鍥而不捨爭取孩子教育品質的毅力,也頗能激勵人心,然而, 劇中對美國「特許學校」(Charter School)的正面評價,以及對教師工會的負面觀點, 卻值得多做討論。
基本上,台灣的教育體制不同於美國,兩地面臨的問題也不盡相同, 一般而言,台灣的中小學校園環境、教育品質、 教師素質均遠優於美國,儘管如此,可以確定的是, 台灣的教育同樣需要更多的教師專業與熱情,更多的政府資源投入, 更多的家長支持,以及更多的親師合作。
特許學校絕非萬靈丹
本片完全以正面看待「特許學校」,觀點與之前備受爭議的電影《 等待超人》(Waiting For Superman)如出一轍,然而,「特許學校」 之興起固然有崩壞的美國公立學校為背景,卻也紛爭不斷, 此種將公立學校委外經營的模式, 其實就是典型新自由主義教育政策的產物,不過也應該看到, 片中家長們迫切盼望將子女轉學至「特許學校」的心情, 確實也反映了美國公立學校辦學品質不佳, 完全不被家長信任的事實。
然而,「特許學校」最大的問題在於,將公立學校為人詬病的教育品 質,完全歸咎於學校與教師,殊不知,美國公立學校之所以崩壞, 其實是家長階級、社區社經背景、學生學習成就、校園犯罪、 教師流動率過高的惡性循環結果,將問題完全歸咎於教師, 不僅有失公允,顯然也無法真正解決問題。事實上,「特許學校」 的「成效」也不像官方宣傳的這樣「卓著」,甚至有相當比例的「 特許學校」績效還不如公立學校,準此,即便片中「亞當斯小學」( Adams)的委外是正面經驗,也不能類推、誇大「特許學校」 的作用,這是我們在觀影時必須有的基本認識。
不適任教師處理應毋枉毋縱
教師素質攸關學校教育成敗, 留不住優秀師資是美國公立學校日益衰敗的關鍵,劇中的「 亞當斯小學」也有一位不適任教師,其人態度消極、對學生冷漠、 對教學毫無熱情,每天行禮如儀的工作就只是為了領薪水, 完全符合不適任教師的構成要件。
值得討論的,尸位素餐若此,學校何以無法解聘? 甚至未見任何積極輔導措施?對此, 電影刻意營造教師工會保護不適任教師的想像空間,然而,反過來看 ,恰恰說明美國的教師評鑑制度顯然也無法有效處理不適任教師, 一個完全不勝任教學工作的老師,卻有可能通過評鑑而確保教職, 僅此一端,已經足夠證明評鑑不僅不是教育萬靈丹, 甚至有可能反過頭來維護不適任教師的利益。
進一步言,現階段台灣的不適任教師處理機制, 就制度而言並無窒礙難行之處,對於不適任教師之基本態度, 台灣教師組織之基本立場向來是:依法行政、毋枉毋縱, 全國教師會甚至主動辦理數十場次的「 疑似不適任教師處理機制研習」, 在在證明教師組織絕不袒護不適任教師。
台灣教師工會積極維護學生受教權
影片中的「賓州教師工會」形象極為強悍、鮮明, 予人全力維護會員權益之印象, 完全符合台灣官方對教師工會的刻板宣傳,其中, 有關教師工會為阻止「亞當斯小學」成為特許學校,不惜造謠、 抹黑、收買,以及將「教師權益」、「學生權益」 完全對立起來等橋段,更明顯醜化了教師工會,相當程度營造出, 教師工會為了會員權益罔顧學生受教權的觀感。
這樣的劇情鋪排,對教師工會不僅有失公允, 其實也忽略了美國公立學校教師正飽受新自由主義、 特許學校毒害之困境,事實上,「教師權益」與「學生權益」 不僅不是對立的概念,甚至應該相輔相成、互為表裡。
實在很難想像, 如果教師面對的是動輒民粹掛帥的教育政策、日益惡化的教育環境、 逐漸減少的教育投資、以及將所有問題歸咎於教師的官方, 基層教師可能有穩定的、熱情的工作士氣嗎?教師工作長期處於不穩 定狀態,又如何奢談什麼學生受教品質?準此以觀, 教師工會積極確保會員有穩定工作,難道不正是在維護學生權益?
必須再次指出的是,教師工會也必須思考, 在當前親師關係不甚和諧的態勢下,工會要如何兼顧「教師權益」 與「學生權益」?要以何具體作為贏得家長信任? 以全國教師工會為例,為善盡教師組織的社會責任, 一年來已陸續開辦「親師諮詢專線」、「中小學特教志工服務計畫」 、支持「調高勞工基本工資」等,因為我們深信, 親師生有一致的利益, 唯有和諧的親師關係才能確保學生的學習品質。
親師應持續對話並展開合作
無可諱言,親師之間對於相關政策確有不同認知與主張, 以台灣為例,家長團體長期主張教師應該接受評鑑、 不適任教師必須迅速處理等,其對評鑑與處理不適任老師之認知, 明顯有異於教師組織。
儘管如此,為了孩子的教育品質,親師應該是合作夥伴的關係,以《 永不放棄》劇情為例,無論是要改變學校文化、鼓舞教師士氣、 甚至是提出辦學方案,無一不需要親師的信任與合作。 也正是為了孩子, 針對親師意見並不一致的教師評鑑與處理不適任教師問題, 雙方皆有必要開展具體作為:
一、家長團體應重新思考教師評鑑的必要性:就以美國經驗為例, 教育評鑑體系也已出現許多問題,諸如形式主義、 為爭奪經費而不惜造假等,誠如所見, 評鑑制度甚至無法處理片中的不適任教師,試問,如果連不適任老師 都可以通過官式評鑑,這樣的評鑑如何獎優汰劣? 難道家長們支持的是這種評鑑? 這樣的評鑑除了剝奪老師原先用來陪伴孩子的時間外, 到底哪裡又利於教育?建議親師持續展開對話、溝通, 台灣國民教育不能重蹈美國的覆轍。
二、教師應以具體行動回應家長:有許多教師也具有家長身分, 我們深刻理解家長關心孩子學習成就的急切與渴望, 教師必須以更為專業的教學品質回應家長的需求,除此之外, 針對疑似不適任教師之處理, 各級學校教育人員均應有正確認知與作為, 避免予人師師相護的觀感,相對地,家長也應看到,現行的教評會、 申評會組成並無另作調整之必要, 親師合作或可從深化校園民主做起。